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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古籍伪书研究

来源:本站   发布时间:YYYY-10-11   点击:0

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100029)

孙灵芝

中医古籍伪书研究的意义

当前中医医史文献的重点工作以古籍整理为重点,然而整理古籍的第一步当是辨伪,古代文献汗牛充栋,其中真伪参半,时代混淆,如不能辨别清楚便谈不上进一步研究整理。

谢仲墨指出辨别医书真伪的意义:“辨别伪书,原来是历史家辨伪工作的一项,它也可以应用于医史研究中。在辨别伪书的著作中,凡是说某书是伪托,意思是某书不是书端所题的作者所作。辨伪著作中的伪字的意义,应该如此,本来不应有贬损原书价值的意思。事实上,医书的价值,乃取决于其内容的高下,所以有的医书不伪而价值不高,也有虽是伪作而价值很高。例如《难经》一书,未必是秦越人的手笔,但它保存了古代医家的学说,是不可磨灭的著作。”[1]

因此中医古籍伪书之研究,既有学术意义,亦有现实意义。

1.文献研究的求真精神

清代姚际恒《古今伪书考》载:“造伪书者,古今代出其人,故伪书滋多于世。学者于此,真伪莫辨,而尚可谓之读书乎!是必取而明辨之,此读书第一义也。”[2]

梁启超在《古书真伪及其年代》中指出:“因为有许多伪书,足令从事研究的人扰乱迷惑,许多好古深思之士,往往为伪书所误。研究的基础先不稳固,往后的推论结论更不用说了。”[3]比如南瓜,有研究指出:“元末贾铭《饮食须知》、明初兰茂的《滇南本草》已经记载南瓜,如果记载属实,那么中国至迟在元末就开始了南瓜栽培。”[4]如果以伪书记载为证据,就会得出错误的结论。比如医家学术思想传承研究,如以伪称该医家的著作为出发点,就会统计出错误的用药规律。郑金生指出,伪书进入《药学分典》,就会引起学术源流混乱。例如题为元朝贾铭的《饮食须知》是伪书,该书内容来自清初朱本中(朱泰来)《饮食须知》,托名元朝贾铭撰。

2.古籍整理的现实需求

伪书之害还在于让学者枉费精神。黄龙祥指出:“以往常据书目著录某馆特藏某版本,委托该馆复制,结果常常是名实不符,枉费了钱财与精力。后来只好亲自实地考核,也每每无功而返。如果我们不下功夫将这类伪本一一识别,必将深受其害。”[5]还有一种枉费精神就是对各种伪书的错误宣传,比如2011年中华书局出版《饮食须知》的点校本注明为“元代贾铭撰”,相关网站还宣传为“正本清源,传世经典”,实际上并非元代作品。

中医古籍伪书国内外研究现状

有相当大数量的中医古籍,或为无名医家所作,或为托名之作,再或其冠名作者令人质疑,而真正作者经考证未果[6]。佟大群《清代文献辨伪学研究》附表五“中国古代文献辨伪总目”中整理了3页的中医古籍辨伪的情况[7]。

西方涉中医药的古籍主要是译著,这一块辨伪最典型例子就是传教士卜弥格的著作。习近平主席在波兰《共和国报》发表《推动中波友谊航船全速前进》,文章提到17世纪来华的耶稣会教士卜弥格,并指出他被誉为“波兰的马可·波罗”。卜弥格是第一个将中医药系统介绍给西方的欧洲人,但由于种种原因,他的作品一直没能得到真正的认识,这是因为“他的中医药文稿,被荷兰医生克莱尔(A.Cleyer)冒名后于1682年在德国出版,取名《中国医法举例》。”[8]

中国医学传入日本,日本除了吸收中国医学思想,也出现了伪书。如杜正胜指出:“自六世纪中叶中国医学传入日本到奈良时代(710—783年)为止,日本汉医大抵全盘‘华化’,完全承袭中国医学典籍及医疗方式,上文引证的大宝及本文的分析应该可以说明此一论断。这时期除一部号称圣德太子撰作的《医纲本纪》二卷外,没有留下日人的汉医著作。但《医纲本纪》早已证明是伪书(富士川游《日本医学史》页28),兹不具论。”[9]张心澂《伪书通考》大量增加了日本学者丹波元简(《医籍考》中对《灵枢经》、《素问》、《难经》)、丹波元坚(《医籍考》中对《难经》)、丹波元胤(《医籍考》中对《灵枢经》、《难经》、《黄帝针灸蛤蟆忌》、《脉诀》、《杜天师了证歌》、《脉诀指掌病式图说》)对医家诸籍的考辨,由此可见日本学者对中国传统学术研究的重视。

1.中医古籍辨伪相关学者

对医书的辨伪工作古已有之,如胡应麟[10]和张心澂[11]等都对子部医书进行了考证。

张心澂《伪书通考》在子部医家类增加了《本草》、《素问》、《疮疡经验全书》。

当前对中医文献的辨伪工作也有进展,比如严季澜对中医古籍辨伪方法有所探讨[12- 13],孟庆云[14]、干祖望[15]、包来发[16]、高驰[17]等对此都有阐述。

但专门辨中医伪书的当代人,当首推谢仲墨[18]。谢仲墨关于中医古籍辨伪工作始于1935年左右。1935年7月,以“卫原”之名在期刊《中医新生命》上发表《中医伪书考》,直至1937年。最晚至1937年完成《中国历代医学伪书考》三卷,考证历代医书140余种。然其“文革”之中因故逝世,未能对中医医史文献领域再有影响,其人其事鲜闻于世,现上海中医药大学图书馆藏有抄本的《中医伪书考》,《中国中医古籍总目》中写其作者为卫原,鲜有知“卫原”即为谢仲墨者。

2.中医各类古籍辨伪研究现状

目录中的辨伪 张晓丽《明清医学专科目录研究》指出明清医学专科目录研究行考辨,受明清考据学的影响,医学专科目录对医学文献真伪、作者生平等进行考证,撰述者在书目中提出自己的医学学术见解,如《医学读书志》的“志”,曹禾在“志”中介绍作者生平,考订书籍源流、真伪,由于对记载医书及作者的考订较多,释疑辨伪,考订源流,评论得失,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19]。

中医各类古籍的辨伪 邓瑞全、王冠英在《中国伪书综考》[20]的“子部·医家类”对21本医籍进行了辨伪。

在中国知网、万方检索时发现,对中医古籍的辨伪集中在对具体医书的考量上,涉及医经、临床各科、方书、本草、针灸、脉学等领域。

医经:《中藏经》是我国古代重要的医学典籍,古今医家对此书是否系华佗所著述,未有确论。对此现代期刊中就有张新荣[21]和尚启东[22]的争辩。

临床各科:外科方面,干祖望对《疮疡经验全书》[23]进行了辨伪,眼科上对《银海精微》[24]进行了辨伪。女科上对《傅青主女科》一书有颇多探讨[25- 27]。

方书、本草:对《本事方续集》是否是许叔微之作亦有探讨[28]。题为明·薛己撰的《本草约言》是一部伪书,其卷三、四名为《食物本草》,乃窃取明·卢和、汪颖的《食物本草》而来。尚志钧指出,汪广庵自称在咸丰六年(1856年)“所得重刊宋本”,有两种可能:一是无名氏伪本,伪论嘉佑年间校书局内府所藏本草载药365种的本子,另一种是汪广庵本人虚构一个幌子本,藉以提高汪氏所注的《注解本草经》的身价,其伎俩与王闿运号称得明翻嘉佑官本同出一辙[29]。尚志钧又有《<子仪本草>辨伪》认为,先秦没有《本草经》,更无《子仪本草经》,汉以后书志所题《子仪本草经》,乃是汉人所伪托[30]。

针灸、脉学等:张同君指出南宋《崔真人脉诀》或为托名之作[31]。黄龙祥在《针灸名著集成》中指出:“伪书或来历不明颇有伪书之嫌者不收。”如《勉学堂针灸集成》一书,于1956年影印出版后流传很广。经黄龙祥考察,此书系将《东医宝鉴》针灸篇、《针灸经验方》、《类经图翼》针灸篇三书的次序稍加调整合编而成,并将清代廖润鸿《考证周身穴歌》自序改头换面冠于书前以欺人,是一部彻头彻尾的伪书。又如现今流传的各类题曰“凌云撰”的针灸书相互抵牾,内容并与凌云针书佚文不合,颇有伪书之嫌,诸如此类书概不收录,免误后学[5]。一般而言,一部书的知名度与其价值成正比,但时有例外。有些学术、文献价值均很高的针灸书,或因刻印数少,或未曾刊行,流传不广而鲜为人知。例如元代针方专书《针方集》具有很高的临床价值、文献价值,虽未曾刊行,却广为明清医书引录。今虽存有该书的节本残卷(书名及著者均缺),但至今不为人所识,以至于将此书误为明代杨继洲的作品。相反,有些针灸书价值并不高,甚至是伪书,但由于出自(或伪托)名家,而多次刊印,并广为后世医书所引录,影响很大。这些书虽称“名著”,实则名不副实,《神应经》、《勉学堂针灸集成》等书即是[5]1196。

中医古籍伪书研究存在的问题与展望

佛教疑伪经为国际显学,中医文献学领域出土文献也为国际关注,然而,医籍文献之中的“辨伪”却出现了热点之中的冷门。形成中医古籍“辨伪”学术冷门的主要原因在于:中医古籍伪书情况复杂,实用性掩盖了对辨伪的探索;尊经崇古的思想比较浓厚,轻易不肯打破业已形成的学术范式。

目前关于“伪书”的研究比较丰富,国家社科基金在宗教学和文献学领域对相关文献辨伪研究进行了资助,出现不少成果。如司马朝军《文献辨伪学研究》、佟大群《清代文献辨伪学研究》,李零《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也涉及文献辨伪学。综合性文献学著作,如黄爱平《中国历史文献学》有文献辨伪。部分成果有对医籍辨伪的相关介绍,但并不全面。对于伪书之中的中医古籍,关注度还有待提升。辨伪学人勇于疑古,勇于去探寻历史上的种种迷案,对于辨伪的学人,都有对其辨伪学思想的研究,然而中医古籍辨伪的专门人士谢仲墨,对其人其著医史文献界鲜有提及,张灿玾《中医古籍文献学》第十四章“中医古籍辨伪”[32]并未提及谢仲墨之研究工作。因此有必要对谢仲墨中医古籍辨伪的工作进行整理。

对中医各类古籍开展辨伪工作的现代研究者,主要机构是北京中医药大学和中国中医科学院,而对中医古籍伪书和辨伪学者的研究有待系统化。严格意义上的中医古籍伪书的辨伪研究尚未成熟,如何把各时期的中医伪书同当时的社会历史文化思想结合起来,这是一个难题,也是一个尚待深化的课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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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姚际恒.古今伪书考[M]//顾颉刚.古籍考辨丛刊(第1集).北京:中华书局,1955:253- 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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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尚志钧.《子仪本草》辨伪[J].中华医史杂志,1996,26(1):56- 57.

[31] 张同君.《崔真人脉诀》辨伪[J].中医杂志,1990,31(10):47- 49

[32] 张灿玾.中医古籍文献学[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3:691- 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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